疏略曰:臣闻君子进则小人退,消长自然之理也。陛下圣明天纵,学问纯粹,临驭未久,攫用贤良,天下欣然向风,岩处之俊翻然辞烟霞而依日月,忠直之臣咸思披肝胆而效腹心。自韩忠彦人对,帝嘉纳之,而言路日广,一时知名之士渐以收用。召陈灌、邹浩为左右正言,而议论风霜、忠告善道者,撅焉以兴矣。复范纯仁等官,‘而忠君爱国贞诚自矢者,急欲自见矣。正四阳盛于大壮之秋,一阴夫于孚号之际也。虽然用君子,而小人一有未除,则凡为小人者皆延颈举踵而望之,而众君子因有所阻,不能尽所欲为,非圣天子求贤若渴,去恶如疾之大防也。臣窃见蔡卞刻伏以行奸而似持重,坚僻以债事而似勇决,实有歉而矫以虚,诚有亏而假以色。与之论是非,则嚓口寡言,言则探众意以造意。与之共施设,则见义不为,为则知其非以遂非,机械变诈,敢于作伪。卞以为托绍述之名,上欺天子,下胁同列,何所为而不可。不知机械虽熟,静可见微而知其著,变诈虽工,动则形立而影随。元佑中,范祖禹修神宗实录,书王安石之过,以明先帝之圣。蔡卞以为类多疑似,乞重新刊定。夫曰疑似,无非以为过不宜归安石也。夫神宗之圣,百千万世犹将见之。王安石之执拗自用,纷更多事,亦百千万世不能掩其误君祸民之罪也。而蔡卞因其婿,与安石子为之晦隐奸伪,荃落事实,尽改正史。夫刊定日重行,则重刊又可改朝廷之是非得失,伊于胡底乎。往年蔡卞进神宗实录,而范祖禹置于远州,激端被逐,实卞谋之。臣以为当取祖禹所刊定者布之中外,蔡卞重行之妄,何足道哉。元佑诸臣托志忠雅,宣仁皇后所亲信而委任之,先帝所左右者也,卞罗织其罪,峡鹰犬而掇之,诸臣遭庚殃滴,甘心引去者,几无憨遗。卞与刘挚、梁焘等邪正不容,卞常欲挤之死,遂党蔡渭之讼,因及甫一书引以为证,坐以大逆,先帝原之日,元佑人有如是乎?而蔡卞阴使其党,捕风捉影,锻炼成狱,禁锢其子孙而后已。先帝废后,悔有后言,曰:名节所系也。况宣仁皇后非他,先帝之祖母也。卞恐元佑旧臣复立朝端,并敢媒孽其短,擅作诏书,请追废宣仁为庶人,匪先帝纯孝性成,张雷霆之怒,几陷先帝于恶名矣。陛下即皇帝位,实皇太后素知陛下宽明仁恕,应天登极以临天下。而蔡卞每有德色,谓己赞成之力居多,意欲使内外臣僚,疑陛下功卞,因而不敢言卞也。卞之恶迹不可弹述,即此数事,卞死有余罪。而陛下天覆地盖,优容其间。为蔡卞计,急宜引咎待罪,乞全首领足矣,而犹晏然怀爵贪位,知进而不知退。陛下宜历数其罪,以正典刑;不则斥而罢之,以快舆情。若存姑息之爱,不忍明断,诚恐君子因之以解体;而君子退,小人因之以啤院;而小人进,朝夕不决,驯致斯肇;臣窃为陛下不取也。臣备列谏净之臣,自非尽言无以明其职,亦知言出祸随,倘蒙见采,虽死不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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