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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母湖湾
作者:梁福 文章来源:网上收集整理 更新时间:2017-01-19 10:10:17

故乡母湖寨坐落在那条素有天然之美、下再大的雪也冻不结的河流—驮娘江中部。寨子背后的后龙山蜿蜒绵长,脉络清晰,山势蓄而有劲几条山脉环聚于寨子之外,形成龙围虎扼、前山朝拱、后山并列的上等风水之地。那座文笔山云横远帕,似刀削般笔直,显得十分抢眼,看样子,是要出些文才。

母湖寨男子汉性格刚毅、坚强,经常出门在外,不管做事、吃饭还是喝酒,都极力表现自己的能耐,说真干实!而家中柴米油盐之事都由妇女当家、掌管。如此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一个母湖寨。但,不可置疑的是,母湖寨旁有一湾整条驮娘江最深最大最神秘的湖。

这条发源于云南省广南县阿科乡的驮娘江,大部分河道都被夹在两岸的青山之中,江水清得出奇,绿树倒映在水面上,冬季连枝权间的鸟巢都可以看得清楚。河水流经西林县城、普驮、八行后,到母湖便拐了个大弯,打着漩涡,从从容容地淌过寨脚,泻下“鬼愁滩”北岸是陡峭的石坡,南岸却是一桐开阔的梯田,土质肥沃,是有名的鱼米之乡。

在这条永远不冻结的河流里,只要你摆渡独木舟或是大竹长筏,就会产生异样的感觉:天地之间几乎没有界限,鸟儿在水底飞翔,鱼虾游上山岗;河两岸,一丛丛绿竹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,婀娜多姿,如痴似醉;那些大小不一的水车吱吱呀呀地悠转,像在咏唱一支支童谣;人呢,根本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水中还是在天上。在转弯的河道两旁,那些或浓或淡的雾气,引诱着你,撩拨你无尽的遐想这如梦如幻的河流孕育了无数的生命,也孕育了无数神奇美妙的故事。

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,作为孩童的我,与同伴们共同见证了湖中浮现的“水怪”事件。那天傍晚,我们不约而同地来到寨脚的江边游水,我突然发现巨大的漩涡旁涌起一堵黑色的怪物正逆流而上。

“啊,你们看!那是什么?”我边叫边用手指

“哇喔?水鬼,水鬼!”

“水怪,水怪来了!”

两分钟后,那黑色怪物沉人水里,河面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

后来,听了上年纪的人说:“这是水鬼!它平时不轻易出现,但一出现就有灾难。比如二十年前,它一出现就发生地面裂缝,天摇地晃。”

就在我们半信半疑之际,天上雷霆万钧,老天爷捅破了天堂,倾盆大雨泼下,如刀似枪,而且一下就是两天两夜第三天虽然雨过天晴,驮娘江河床却扛不住泛滥的洪水,母湖寨临河的两排泥土屋子被浸泡了,冲塌了,令善于理家的妇女们哀声叹气

被洪水淹没了房屋的男子们在磋商如何重新建造房屋的事。

有些年轻人说:“这水淹得好,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。我们这个寨子地势又陡又窄,干脆全寨搬到河对面开阔地带去重新建造一座村庄算了。”

“对对,让这些泥土墙老屋作古吧!”

“你们懂什么?”寨佬责备说,“解放前,驮娘江的水比现在深大一倍多,可母湖的男子汉经常出门在外,所以就组织各家各户沿着两岸大量种上蛮竹和南竹,成为这条河的天然屏障。那些四处流窜、打家劫舍的匪人路过河对岸时,也只能望河兴叹啦。所以我们寨历来没有什么祸患:”

年轻人说:“那是老黄历了,现在是新时代啦!”

说真干实的母湖人,于是以一年几户的速度搬迁到河对岸的开阔地上建屋。

七十年代末的端午节前夕,驮娘江水又一次暴涨,把驮娘江的另一面孔发泄到连“鬼”见了都害怕的滩头上。

这里紧接母湖湾,北岸是刀峭似的石壁,几道凹凸不平的奇石不规则地兀立在河床中,如利剑般由上至下直插水底。这些乱石不但把河床挤窄了,同时也激怒了从容大度的河水,它冲击着礁石涌出巨大波涛发出的怪声,令人听了毛骨惊然。礁石下游形成一连串的湍急漩涡,曾经掀翻船筏溺死了不少人……这些石头,也给极善于钻营的鳃鱼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活动场所。但那新建的母湖寨却安然无事。

一天下午,寨上几个年轻人高兴地找到我,说:“党哥,今天我们几个到鬼愁滩去捉鱼来祝贺我们新建寨的成功吧。’,

我答:“我没工夫去捉鱼。”

“哎呀呀,你是鱼的爹,就算帮我们兄弟的忙吧。’,

“对对,利用你那套‘水中捞月’的工夫,帮我们捉几条鳃鱼吧。”

“党哥,求求你啦!”

说实话,只要一下河,我是没有空手回家过的。

可以说,过去,驮娘江是母湖寨的一个“鱼市场”:把锅头洗净加水,再把几张烤得半焦的香叶放下后就架到火灶上,然后提渔网到河里撒下,不一会便抓到几条活蹦乱跳的鱼,在河边顺便将鱼肚子剖净,就拿回来进行河水煮河鱼。这鱼清甜得很!

1992年秋月,一直关注驮娘江这条母亲河生态的我,邀请了名噪广西一时的作家周广生先生,从云南省广南县阿科乡的驮娘江源头沿江进行实地考察。当来到母湖寨时,他被这里的山光水色迷住了,赞叹不已,说这里就是西林的“小桂林”。

然而,时移境迁。

为了把西电东送到广东、香港等地,广东电老板在西林段的驮娘江上建筑了十几个梯级电站。有环保人士认为:“广东电老板把驮娘江割切了,蹂诵了!”

去年,我回母湖过春节,了解到母湖电站坝高十米,使母湖湾形成一个巨大而深沉的汪洋大湖,将寨子下面原先湍急的鬼愁滩淹“平”了,把近百亩良田和古老的水车给淹没了。期间,我来到母湖湾岸边晨练,偶然看见一群野白鹭盘旋在湖湾上空,她们时)L贴近水面低翔,时儿腾空飞舞。此时联想起寨上人说的,近来经常有野鸭子从草丛间温暖的巢窝中蹦飞出来,在湖岸上徘徊,低吟浅唱。我呆在岸上凝视了半个多时辰。我不知道这是坏事还是好事。

最近一个周末,我因事回一趟母湖老家,正在构思如何把这湖光山色展示给关注母湖湾人们之际,一个堂族兄弟邀我到他刚刚完成修建的“梦湖山庄”去讨论开张事宜—他要在母湖湾最深处经营一个集休闲、吃饭、垂钓为一体的娱乐场所,专供城里人周末到此一游。

我与一些慕名而至的朋友举杯对饮时,档案局一名女士说:“‘品农家饭,赏梦湖景’实在是道出了我们的心声。”她指的是“梦湖山庄”大门两旁的对联。

的确,家乡的山在变绿,湖在变深变大,而家乡村民们的精神风貌更精彩,原先是泥土结构的土房已变成洋楼啦。望着“梦湖山庄”两旁的这副对联,我突然转换话题:“我们母湖拥有湖光山色,但‘山庄’已被人们用多了,我倒是倾向用‘水庄’或者‘鱼斋’,因为我们最靠得住的是湖里的水和鱼。”

此时,傍晚的风起了,将岸上的竹丛以及坡地上和山川里的各种树木吹得沙沙作响。我认为“水庄”起得好,但族弟却睁大着眼,似乎水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一般。

另一位朋友对族弟说:“母湖湾所产的鱼既肥又味美,没有腥味和泥沙味。如果能现捕现煮那该多好哇!”

族弟自信地答:“虽说这些鱼暂时不能现捕现煮,但河鱼是能保证供应的。我争取不久,把‘河水煮河鱼’这道美味佳肴,发扬光大,让谁人来了都可以品尝得到。”

不是说,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么?我的人生故事是走进越来越大越深越绿的母湖湾,去感悟那日新月异、风光旖旎而文明富足的乡村生活!我沿着那条过渡绳索,轻松地扯着大竹筏渡过宽阔的湖面离开“梦湖山庄”时,暗自发誓:生活继续着,有朝一日,我的灵魂总会找到归宿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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