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北京学习,我就想见其时为全国政协副秘书长、前国民党代总统李宗仁的秘书程思远先生。这不但是因为我们是同乡,而且我的伯父梁瀚嵩将军还同他在桂系军队里共过事。因而一到北京,我就通过全国政协转一封信给程先生。很快,我就收到了他的回信,并确定了一个会见日期。
从信中,看得出他对人很关心,怕我这位刚从广西来的土包子找不到他住的地方,特意清楚地告诉我在哪里上几路车到哪里转几路车,然后在哪里下车都写得很详细。因而在约定会见的那天下午我没费什么神,很快就找到他家。
他的寓所在东四一座四合院里,外面是一排五间的小车房、门卫、锅炉房等,中间是一条走廊,程先生的住处又是一个小合院。里面幽雅、清静。程先生知道我要来,特地在院子里等我。一见到我,他高兴地说:“欢迎,欢迎,你来北京很不容易呀,吃、住都惯吗?”
我说:“多亏粉碎了“四人帮”,我才有进京学习的好机遇,只是基础差呀。”
他笑着勉励我:“不错呀,当年我也只有高小文化,是看牛弟出身,一九三O年一个机遇,才使我走到今天。人要有志气,看准目标奋斗下去就会成功。”
开始我们用普通话交谈,后来我见程先生很随和,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。我便问他:“程先生,还会讲宾阳话吗?”
他反间我:“你会讲白话吗?”他见我点头又说:“那就讲白话吧!”说完开心地一笑。
当听了我的介绍后,他感叹地说:“是呀,广西二十年大庆时,我作为中央慰间团成员去过,融水、三江那边都通了铁路,了不起呀!”
说着,我们走进了会客厅,大厅除了字画,还挂有一张框装的照片。那是一九六五年七月,他随李宗仁回国后,毛主席接见李宗仁夫妇和他的照片。自然,话题先从这张照片谈起,看得出,他是很高兴回忆当时的情形。
“那是1965年7月26日上午,我陪同李宗仁在一个纺织厂参观,突然接到通知,说毛主席正在中南海等待接见我们。
“我们坐车从新华门人中南海。毛主席在他住处游泳池的休息室等我们。看见李宗仁先生和郭德洁女士时,亲切地握手说:‘你们回来了,很好,欢迎你们。’
“毛主席同我握手时说:‘久闻大名,如雷贯耳。’我当时一听,真有不知所措之感。
“下午一时许,我们到了毛主席在丰泽园的住所。继续谈话间,主席又问起我:‘你的名字为什么叫程思远?’我回答道:‘因为对于自己的前程总应该想得远一点,也是因为这样,我才回归祖国。’
“主席听后点点头又间:‘你有别字吗?’我回答没有。毛主席说:‘我给你取个别字叫近之怎么样?近之,从今以后靠近中国共产党,你看如何?’
“我当时很感动,连声说:‘好!好!”,
正说着,电话铃响了。程思远先生接完电话回来对我说:“今晚又有一批海外朋友回来,要去机场接。”
我说:“你真忙呀!”
他笑着说:“现在得多做海外同胞的工作。”
我问他对台湾回归有什么看法时,他说:“党中央有很好的方针,目前,只要我们做好工作,台湾回归祖国是能够实现的。”
我说:“你在国内外都很有声望,影响很大,你肩上的担子重呀!”
他笑着说:“空有其名呀,人老了。不过,同海外同胞联系,多宣传,多接触我是很乐意的,让他们多了解祖国。说实在话,现在做工作,比过去好多了。那时太左,讲了,人家不相信呀。”
当问到他在完成《李宗仁晚年》这本书后,有什么打算时,他想了想说:“已写好一本《政坛回忆》,交出版社出版了。现时,要写写白崇禧了。”
他停了停接着说:“不过,年纪大了,精力有限呀。我如果像你这样的年龄就好了。”说完哈哈大笑。
正说着,一位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走了进来。程先生介绍说是他的小儿子。接着他还谈到他的长女叫程月如,在香港当电影演员,在获得两届亚洲最佳女主角头衔后,去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了。程先生还有一女儿在北京外文出版社工作,小女儿在大学读书。可惜那天程先生的夫人石溉女士因动小手术住医院了,未能见到。
我怕谈话过久,影响程先生的工作和身体,便起身告辞。临走,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:“你是搞文学创作的,党中央很重视文艺工作,纪念鲁迅诞辰一百周年,中央领导都参加了。你参加开会都看到了吧?胡总书记讲话对文艺界寄以很大希望呀。你还年轻,要深入生活,多出作品,也是对国家的报答。我作为长者,赠你一句话:努力奋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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